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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4月12日   农历庚子(牛)年 三月初一
此心安处
2025-10-13 15:20:49          来源:靛房镇人民政府 | 编辑:朱柯源 | 作者:彭慧          浏览量:12042

作者  彭慧

车到镇口,我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隔得还远,那人朝我们这边望着,似乎已经站了许久。秋日的晨光斜斜地照着,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。我起初并未在意——直到他朝我们挥了挥手,那手势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。走近了,我才蓦地愣住:竟是父亲。

他立在原地,一身略显宽大的黑衣,更衬得身形清瘦。我心头一紧,记忆里那座可以依靠的“山”,何时变得如此单薄了?及至走到跟前,看清了他那头花白的短发,像秋日原野上的芦花,在晨风里微微颤着。我分明是常回家的,可为何偏偏在此刻,才如此清晰地,看见了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、如此惊心的痕迹?

“爸,”我唤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,“您怎么在这儿?”

他咧开嘴笑了,眼角的皱纹深得像时光的刻痕:“家里的冰柜坏了,想着去镇上看看,重买一个。”他的目光笼在我脸上,是纯粹的、见到女儿的欣悦。这时,跟在我身后的弟弟,才仿佛鼓足了勇气,低低地唤出一声:“爸。

父亲闻声抬起头,脸上的笑意霎时凝住了。他眯起眼,仔细地辨认着——仿佛眼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,是凭空变出来的一般。随即,那凝固的笑意又化了开来,漾成更大的波纹,可那波纹里,分明掺进了一丝复杂的东西:是惊喜,是诧异,还有一点点儿子归来却不曾告知的、温柔的责备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化成一句:“回来了……好,好。”

那一刻,我忽然全明白了。弟弟为何在国庆前就住到了我那里,为何这些天总是欲言又止。他哪里是陪我,他是不敢独自回家。那份失业后的惶惑,那份“近乡情更怯”的忐忑,原来早已压弯了他的脊梁。

晚上放假,我开车载着弟弟回城。暮色四合,路两旁的稻田在渐沉的夜色里模糊成一片浑沌的影。车厢里很静,只听得见发动机的嗡鸣。路过娘家那个岔路口时,弟弟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梦呓:

“姐,我……还是回家吧。”

我偏头看了他一眼。窗外流转的灯光掠过他年轻的脸,那脸上有种下了决心的释然。“好,”我说,“我过几天就来。”

不知是不是心底那份久违的牵挂被唤醒,我第二天便回了娘家。说来也怪,一踏进那座老宅,父母关切的唠叨,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氛围,像一帖温润的膏药,悄然抚平了我在工作上的一切焦躁。母亲总念叨让我早睡,我以往总觉她不谙世事,不知凌晨两点入睡早已是我的常态。可回家的第一夜,我在久违的十点钟便沉入梦乡,直至翌日清晨六点自然醒来,神清气爽,了无滞碍。

兴起叫上弟弟去跑步。大学毕业以来,运动早已疏离,不过三百米,便已气喘吁吁。弟弟这回没有嘲笑我,只是放缓了步子,默默陪着我一深一浅地往前走。一切都慢了下来,世间的烦恼仿佛被隔绝在那片清新的晨雾之外。露水润湿了路边的野草,朝阳正从田野的尽头,温柔地探出头来。

假期的中旬,时光悠长得像一首慢板的老歌。一家人围坐打打麻将,因我手气颇佳,惹得弟弟连连嘟囔,那气氛,是越来越舒心了。当然,这份“舒心”,大抵只属于赢家的我。

欢乐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,离别的影子悄然而至。弟弟感叹,说这几日怕是这一年里最快乐的时光了。母亲听了,便一个劲地对他絮叨,工作不顺心没关系,身体最要紧。为了驱散那渐浓的感伤,我笑着打趣:“妈,您看,咱们这就要开始‘临行密密缝’的环节了。”

终究是要启程了。我们都知道,在外打拼,各有各的不易。临行时,母亲追着弟弟的脚步,送出老远,反复叮咛:“实在不行,就晚几天再去,在家多养几天。”弟弟没有回头,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妈,您别说了,再说,我就真的就不想走了。”话音未落,他的眼圈已然红了。

当我踩下油门,从后视镜里望见父母依然站在村口不断挥动的手臂时,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过脸颊。这个国庆,我们姐弟二人,像是完成了一次精神的归航。人间最美的团圆,或许从来不是奔赴山海去寻觅远方的风景,而是转过身,真正地“看见”那一直在原地守候的、已然斑白的双鬓,并从中汲取重新出发的勇气。

此心安处,便是吾乡。那份血脉深处最朴素的温情,足以涤荡风尘,让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航道上,走得更稳,也更远。

责编:朱柯源

一审:向波

二审:周娇

三审:张军

来源:靛房镇人民政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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